“儿童邪典视频”惊动文化部、扫黄打非办,是视频网站道德的沦丧,还是PGC人性的扭曲?专栏号
近日,国内各大视频网站被爆出大量传播“儿童邪典视频”,这类视频通过对艾莎公主、米奇老鼠、蜘蛛侠、小猪佩奇等卡通形象进行“二次加工”,肆意传播含有大量血腥暴力、恐怖、虐待、色情等元素的内容。而这一事件在网络上迅速发酵后,今日已经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扫黄打非”办于今日发表消息称,对于传播“儿童邪典视频”的情况,“扫黄打非”办已经部署开展深入监测和清查,一经查实,必予严惩。
据知情人士向镜像娱乐爆料,今日下午,文化部约谈了涉事的几大视频网站。而在今日举行的北京市网络专项整治工作会上,北京市文化市场行政执法大队更是发布了《关于禁查“儿童邪典视频”工作的紧急通知》,提出了四点要求:企业自审自查;搜索引擎屏蔽;游戏研发企业不得涉及;任何企业不得蹭热度。
而针对北京文化执法大队发出的净化网络空间的《倡议书》,完美、空中网、小米和畅游等50家与会企业纷纷表态,称将积极拥护、配合总队做好网络游戏专项整治工作,坚守道德底线,抵制不正当交易。
“儿童邪典视频”的发酵,得从博主@肉呆大魔王的爆料说起。1月16日,该博主发布名为《一群变态锁定观看YouTube的儿童,我以前为他们工作》的文章。文章原作者提到,自己所在的美国动画公司,将儿童熟悉的大动漫厂牌的卡通人物如蜘蛛侠、艾莎、海绵宝宝、彩虹小马进行“二次塑造”,包装成为血腥暴力或者软色情的内容,甚至是虐童的动画或真人小短片广泛传播。
比如米老鼠被车撞得血溅路口。
《冰雪奇缘》里的艾莎公主接受各种喉咙、开颅手术,由真人扮演动画片中的超级英雄如蜘蛛侠“捆绑”艾莎公主,并暗示艾莎与蜘蛛侠有孩子等。
这些“儿童邪典片”在国外引起了社会的高度关注,被称为“艾莎门(Elsagate)”事件。对此,YouTube宣布删除了超过50个相关频道,15万条视频,并通过用户人肉加上Elsagate的tag,将视频归类于成人内容,需要点击确认才能播放,相当于是建立举报机制。
但这些在外网慢慢被封禁的视频,却被发现开始流传进了国内。在被审查下架前,以艾莎公主、蜘蛛侠、米老鼠、小黄人、绿巨人等为关键词搜索均能在爱奇艺、腾讯视频、搜狐视频、乐视视频、B站等国内大多视频网站“儿童邪典视频”。而该视频的传播却不止局限于视频网站,更是涉及快手、西瓜视频等直播软件,以及微博这种社交软件等。
国内流传的“儿童邪典视频”,一部分是来自YouTube搬运,有中文翻译,在视频网站上打的是早教/母婴/儿童/亲子等Tag。这些视频虽表面看上去以鲜艳的色彩和卡通人物为主要特征,但内容却大量涉及虫子、注射、用锋利武器刺穿肢体、怀孕、性、屎尿等令人不适的内容。而有的视频,甚至是孩子直接出镜表演。
除了YouTube搬运,内地甚至出现了仿制、拍摄、剪辑、制作传播系列视频的组织。比如优酷的“广之潮”就以“亲子互动”为标签,画面同样色彩鲜艳,但产出的都是含有暴力伤害、色情隐喻的内容。比如由成人拿戒尺打女孩屁股,小男孩掀起女孩的裙子打针,或者由男童“医生”给女孩接生,从内裤中拿出小猪佩奇等。
更为可怕的是,根据视频网站的平台算法,在观看完该类视频后将会推荐更多同类视频,或者直接播放同类视频,如此恶性循环。很多视频网站的右侧推荐栏就多为相关视频。
“儿童邪典片”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色情、血腥、暴力视频。从操作手法上来说,通常假托经典动画中的人物形象,而对剧情进行变形演绎;从呈现方式来看,往往打着“识字”“辨别形状”“传播知识”等冠冕堂皇的幌子。
这些“儿童邪典片”,对于还没有正确认识世界的儿童来说,很可能会产生不可逆的伤害。在心理学上,视觉是主要的摄入感官,但背景音乐和音效有着设定气氛的作用。3-10 岁的小朋友们就在舒缓放松的气氛中,观看一部又一部这样的视频,大脑吸收和处理着剧中角色疯狂的动作、荒谬的行为,并不断巩固着这种危险的认知。
这就造成许多儿童会认为,视频中裸露、烟酒、暴力、色情、虐待的行为,都是有趣而可以尝试的游戏。这无疑会使得孩子在潜移默化里将暴力和虐待以及受虐、强暴等合理化,严重者甚至会给儿童带来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儿童邪典视频”罪魁祸首为PGC
视频网站为流量难逃纵容之嫌
据观察者网报道,有人说这些“儿童邪典视频”是来自所谓“暗网”,还有些说来自某些跨国的地下儿童色情产业。也有知乎用户表示怀疑是国际儿童性犯罪和儿童贩卖集团的前期投入,是ISIS等极端组织的另类恐怖主义袭击,是反社会组织肆意创作的内容等。
不过据镜像娱乐观察,这些生产“儿童邪典视频”的PGC用户,很多背后的主体公司就是国内的公司。比如在爱奇艺大量上传“屎尿屁”类视频的“欢乐迪士尼”账号,是爱奇艺官方认证账号,也是国内最早一批汉化并制作相关视频的账号之一,其视频在微博、优酷、爱奇艺等网站都广泛传播。
从爱奇艺页面的关联微博点进去,“欢乐迪士尼频道”认证为“广州胤钧贸易有限公司”,而在天眼查上也可以搜索到该公司的工商信息,注册法人为赖慧芸。在公司介绍中标注为:“视频制作公司,主要以儿童视频为主”。而在该公司招聘的岗位中,除了动漫手工之外,还有英文笔译的职位,这也坐实了这家公司汉化并生产“儿童邪典视频”的行为。
这家公司除了“欢乐迪士尼”外,还同时代理着“彩虹乐园”、“车车王国”和“PomPom 玩具”三个官方账号在中国的运营。根据介绍,“彩虹乐园”是来自瑞典的早教品牌,“车车王国”来自英国,而“PomPom玩具”是韩国知名玩具频道。
而这四个视频账号在制作一些正常内容的同时,都不同程度地拥有一些屎尿屁、鼻涕、打针等令人不适的内容,而且都是优酷官方认证的大鱼自媒体号。
不仅是“欢乐迪士尼”,国内生产“儿童邪典视频”的组织和机构,大多都是平台的PGC内容产出者,拥有数量庞大的粉丝群体。优酷视频的“广之潮”目前上传了734条短片,大多视频播放量过万,在优酷有46万余粉丝。“欢乐迪士尼”在爱奇艺上传了1441支少儿不宜的视频内容,该订阅号粉丝数高达35万。
而这些生产“儿童邪典视频”的PGC机构和组织,最主要的目的很大可能上就是盈利。根据 BuzzFeed 的调查报道,在YouTube上的“儿童邪典视频”被下线之前,上传它们的频道拥有着每个月可以进账超过 50 万美元的广告收入。
而在国内,在看完一个该类视频后,视频网站不断推送同类视频,也都是在为这些“儿童邪典视频”导流,而这些拥有百万人关注的账号,很多有了母婴和儿童教育频道的流量后,同样可以变现盈利。
在Web2.0时代,互联网内容供应模式从下载变成了下载与上传并重的模式,视频网站的网络视频业务,也已经由UGC(用户生产内容)的时代开始进入到PGC时代。据镜像娱乐统计,腾讯、爱奇艺、优酷、搜狐、乐视几大视频网站在PGC领域的投入金额超过百亿。
PGC,也就是ProfessionalGenerated Content,即专业机构生产内容。在PGC时代,视频网站会与PGC生产者一起分成。但在PGC风口以及资本驱动之下,PGC领域却难免泥沙俱下。
根据上文所提及的动辄几百万的播放量可以看出,“儿童邪典视频”确实可以带来巨大的流量,而视频网站在内容分发上大多普遍奉行的就是“流量至上主义”。在利益优先的考量下,视频网站不能摆脱故意粗放式管理的嫌疑。
监管部门重拳出击之下
PGC内容生产将会成为下一个重点整治目标
日前,“儿童邪典视频”事件在国内已经迅速发酵,并引起了相关平台和相关部门的注意。共青团中央、紫光阁、新华社、人民日报相继推送了关于“儿童邪典片”的报道内容,而各大视频网站也开始相继处理这些视频。
1月20日左右,腾讯视频、爱奇艺、优酷等相继发表声明,并开始清理这些内容,现在,大部分“儿童邪典视频”已经被下架,在许多视频网站搜索“艾莎视频”都显示“违反法律”。而在乐视、百度视频中虽然还有部分“儿童邪典视频”存在,但播放源已经搜索不到了。
在此次事件中,中国“儿童邪典视频”的产出者除了盈利目的外是否有更恶毒的目的尚不可得知,镜像娱乐(jingxiangyule)在此要谈论的是视频网站在这一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毫无疑问,这些平台就是“儿童邪典片”传播的载体。
各大视频网站最近几年都在加码布局PGC内容,但对这些由下而上产出的内容,却缺乏严格的审核和把关。知乎就有用户直言,“很难想象等这样的孩子们长大,这种聚合内容平台会变成什么样”。
“儿童邪典视频”能在视频网站上大肆传播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视频网站本身对PGC内容采取的是自我审查,而没有第三方监管,难免出现漏洞。
去年,广电曾下发禁令,对视频网站的自制剧和卫视电视剧统一审查标准。但是视频网站对PGC上传内容,还是自审,而这次“儿童邪典视频”事件,无疑暴露了这些平台内容自我审查的弊端。
虽然各家视频网站都表达了清除“儿童邪典视频”内容的决心,但是在镜像娱乐(jingxiangyule)看来,对于此次的“儿童邪典视频”事件,想要根治,视频网站不下一番功夫是做不到的。
YouTube的观众就发现大量只针对儿童的血腥、变态、色情暴力视频通过包装等巧妙方式绕过了Youtube的过滤算法,变得容易被儿童搜索到并观看。因为这些内容很多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腥暴力镜头,如果随机抽取帧分析,也很容易归类于儿童内容。
算法成熟至此的YouTube尚且如此,国内视频网站更不用说,每天大量上传的UGC与PGC内容,人工审核是完成不了的,绝大部分都是由程序根据关键词、文字描述、标签等方式自动审核筛选,自然很容易被蒙混过关。
所以,对视频网站来说,在经历了“儿童邪典视频”后,在PGC领域,未来最好的道路就是人工审核,即便这意味着要投入巨大的人力财力。毕竟,如果视频网站连这种荼毒儿童的视频都审核不出来,那么未来怎么审核自己的PGC内容
这次“儿童邪典视频”事件,不仅给视频网站敲响了警钟,也给相关监管部门敲响了警钟。可以预料到,未来几年,PGC领域将会成为文化部、网信办、广电总局等相关部门下一个重点整治的目标。
今日头条日前就因“低俗内容”被网信办约谈,约谈之后今日头条的社会频道直接关停,封禁账号36个,禁言账号1101个。在经历整改之后,今日头条公开招聘2000名员工进行人工审查,这其实也是相关部门整治PGC内容的开始。这次“儿童邪典视频”事件,无疑比今日头条的“低俗”性质更为恶劣,可想而知,相关部门的整改与监管力度还会不断加大。
目前,很多“儿童邪典视频”已经被下架,很多关键字搜索也已经完全失效了。但因为文中提到的这种视频通常善于伪装,仍不排除有漏网之鱼。此次各大相关方对“儿童邪典片”的审查正在持续进行中,若有读者发现相关方面的内容,可以在视频网站、微博、直播平台上直接举报,也可以点击国家互联网不良信息举报中心:http://www.12377.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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