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达财经出品 文|李万民 编|深海
一场"杀猪盘"迷局，将A股家居行业上市公司——我乐家居再一次推到聚光灯下。与之伴随的是，已经纠缠多年的经销商矛盾再次受到媒体关注。
9月21日、9月22日，连续两天，我乐家居股价闪崩跌停，我乐家居遭遇"杀猪盘"暴击的消息不胫而走。就在此事发生前不久，我乐家居股东刚刚进行了一波集中减持。不过，我乐家居发布公告，否认有公司董监高及实控人参与该事件。
"杀猪盘"事件文章发出后，有我乐家居前经销商找到雷达财经，讲述了自己与我乐家居之间的"恩怨往事"。这些经销商中，有的跟随我乐家居老板汪春俊做家居生意已经近20年，人生壮年都花在了这份事业之上；有的加入年限虽然不长，但已经拼上了全部身家……其中，无锡的一位经销商称，自己卖房投入600多万开店，被迫低价转给我乐家居。
对此，我乐家居证券部向雷达财经表示，"公司相关诉讼事项正在积极处理。公司对偏离事实或未经核实的信息不一一做回应，但对于给公司造成严重影响的行为，公司将保留法律追诉权。"
风雨二十年，被800经销商抬进“上交所”
截至目前，A股共有9家定制家居企业上市公司，我乐家居位列其一。这家公司最早的历史可以追溯至上世纪90年代。那时正值全国招商引资的热潮，到1998年时，在全世界引进外资规模排名中，中国已经名列第二。我乐家居的老板——汪春俊夫妻，就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开启了自己的创业生涯。
汪春俊大学毕业后，先在电子消费品领域做了3年多营销，1988年，又从电子消费品贸易转向建材业。当时，汪春俊是柏高地板的江苏、上海、浙江、河南、安徽区域的总代。柏高地板创建于1997年，是国内较早外商独资的强化木地板企业。从成立初始，柏高地板就投巨资引进德国先进生产设备，并以完善、严谨的欧洲质量标准作为内控指标。后来，汪春俊夫妻创立我乐家居，也有着"欧洲设计，德国品质"的卖点。
1999年6月，南京怡家家具制造有限公司成立，这家公司由汪春俊妻子——缪妍缇、柏汇木业各自持股一半，其中柏汇木业由汪春俊及其胞弟庄春虎各持股9%、91%。值得一提的是，缪妍缇还是位美籍华人，在媒体相关报道中更加突出的是其外国名字NINA YANTI MIAO。
这家注册资本20万美元的新公司，有了跟汪春俊前东家一样的外资身份，被当时的经销商称为"中美合资南京怡家家具有限公司"，并将其视为我乐家居的前身。由此，汪春俊和他的外商妻子，带着亲朋自己做起了家具生意。
我乐家居前经销商柴化松回忆，最早在1999年时，就与中美合资南京怡家家具有限公司签订代理协议，当时签的是徐州地区的独家代理。后来到2003年，公司品牌变更为柏家厨柜。天眼查显示的资料中，怡家家具至今还遗留着"柏家"的品牌商标痕迹。
这些早期经销商前半生的奋斗与我乐家居牢牢的捆绑在一起。柴化松出生于1970年12月，成为公司经销商的时候还不到30岁；另一位经销商倪俊峰，出生于1971年10月，在成为"中美合资南京怡家家具有限公司"经销商时，同样不到30岁。
在柴化松和倪俊峰的口中，所谓的"中美合资南京怡家家具有限公司"是我乐家居的前身，但对于很多后来加入的经销商，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在我乐家居的招股书中，并未提及"中美合资南京怡家家具有限公司"，而是将我乐家居的前身定义为我乐制造，该公司2006年6月19日成立。
这些老经销商记忆中的"中美合资南京怡家家具有限公司"，也早已被注销，招股书中，找不到与其相关的只言片语。
趁着时代的东风，我乐家居在经销商的推动下，埋头狂奔，日益壮大。
2015年12月21日，我乐家居向上交所递交招股书（申报稿）。招股书显示，公司目前采取经销为主、大宗客户为辅的销售模式，经销商分布在国内 31个省近 650 个城市，公司根据销售区域划分 7 个大区。
从经销商人数来看，公司经销商人数总体呈现上涨的态势，2012年至2015年上半年经销商数分别为531家、655家、791家和729家。公司的业绩绝大部分由经销商贡献。数据显示，2012 年至 2015 年 1-6 月，公司通过经销模式实现的收入分别为 25046.29 万元、36898.40 万元、43670.64 万元和 15588.62 万元，占公司主营业务收入的比例分别为 89.86%、78.90%、83.92%和 83.25%。
2017年4月20日，我乐家居更新了招股书。2014年的经销商数量变为784家，2015年升至807家，2016年降至706家。
2015年至2016年期间，我乐家居通过经销模式实现的收入分别为5.01亿元和 5.93亿元，占公司主营业务收入的比例分别为 86.58%和 87.78%。
“削藩震荡”，有经销商称被迫低价转让
最终，我乐家居成功过会，并于2017年6月16日正式登陆上交所。
上市时，我乐家居老板娘缪妍缇赠送给上交所的纪念品，是具有1600年历史文化渊源的联合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南京特色云锦《六骏图》，寓意企业如奔腾骏马腾达万里，上交所回赠开市锣。
如何能够实现腾达万里？当时，定制家具行业包括经销模式、直营模式、大宗客户模式以及 O2O 模式四种类型。在过往的发展中，经销模式一直占据了行业主流地位，我乐家居在上市前，经销渠道贡献的营收占比，也一直占据着80%以上的份额。
在招股书中，我乐家居对比了一下同行业上市公司，毛利率与欧派集团较为接近，但低于其他的可比公司。我乐家居认为，直销渠道销售毛利率相对较高，经销商毛利率其次，而大宗客户渠道销售毛利率通常较低。
为了提高毛利率，我乐家居开始推进“削藩”搞直营。
事实上，在招股书中，我乐家居即提示了经销商风险。
“报告期内，公司的销售模式以经销模式为主……虽然报告期内公司与经销商建立了良好稳定的合作关系，但若经销商不遵守公司的管理制度或者无法完成约定的业绩目标，则可能会对公司的未来业绩造成不利影响。”
在公司直营化过程中，对于经销商的业绩要求也越来越严格。一批经销商达不到销售目标，失去经销权。
倪俊峰2000年开始代理汪春俊夫妻公司的产品，做了18年经销商。2018年度6月30日，倪俊峰收到通知，经销权被取消了，理由是：没有完成公司销售指标。他打电话问总部领导，"厨柜给我发了个通知说把我取消了，就没人管没人问了。就发我了个通知就没事了？"领导说，"你业绩做了多少？那不好还说什么呀。"
柴化松加入得更早，1999年就开始做"中美合资南京怡家家具有限公司"代理商，一连干了18年，到2017年2月7日，收到一纸"终止合作通知函"，代理权也没了。
对于被取消代理权，许多经销商不满。
2019年7月8日，广州建博会现场，一群人身穿"我乐家居坑害经销商"字样T恤，围在我乐家居展台前讨要说法。这些人"讨说法"的原因大致相同——满足不了我乐家居开新店、加任务的要求，被取消了代理权，在善后补偿问题上，双方产生了纠纷。但其中一个人有点特殊，这个人就是党勇强。
别人大多是收到"取消通知书"，被取消了经销权。党勇强不是收到 "取消通知书"，而是跟我乐家居签了转让协议，把自己的店转让给了公司。
党国强向雷达财经表示，自己前前后后在无锡开了3家店，投入了全部身家，连房子都给卖了。结果在这次转让中，只收到17万元现金。
在无锡的建材家居行业，党勇强算得上是位"资深从业者"。据其自述，从2007年起，就开始在这个城市、这个行业里打拼，由此积累了一些人脉。2015年初，我乐家居招商部的人找上门来，几番商谈之后，党勇强签下了我乐家居无锡市场的代理权。
2016年4月，党勇强代理我乐家居后的第一个店——华厦家居港店开业了。这是个重资产的生意，前期需要大量的投入，党勇强说，光这一个店他就投资了160多万元。
党勇强的店面照片 其本人提供
2016年度，党勇强成为新增前十大经销商中的TOP3。之后，党勇强还拿到我乐家居"2017年TOP100经销商"奖杯。
天眼查资料显示，2017年，党勇强注册成立了无锡我乐家居建材有限公司，注册资本50万。
党永强称，尽管如此，上市后的我乐家居，对经销商有了更高的要求，一个店已经不足以满足公司对无锡提出的销售任务要求。总部领导来谈话，党勇强如果想要继续做下去，就得靠继续开店来提升销售业绩；否则就失去经销权。
“第一个店已经投入了160多万，还没有全部收回来，怎么办？”党勇强决定卖房。
自己的房子卖了，父母的房子卖了，党勇强压上全部身家玩了把大的。2018年5月、8月，在无锡月星和美凯龙，党勇强又开了两家店。党勇强称，自己此时已投入超600万。
党勇强提供的资料显示，我乐家居总部相关负责人认为，党勇强即便开了新店，也还是根本无法完成公司给的任务。
党勇强称，自己没有话语权，无奈之下，于2018年11月14日与我乐家居签订了无锡市场的转让合同，3个店面、人员、订单等所有的转让总金额为241万元。抵扣完各种费用之后，我乐家居向党勇强支付了17万元，剩下45万元尾款，约定在2019年4月前完成支付。
但这笔尾款，党勇强最终没有拿到手。
我乐家居在接受中国商报采访时表示，公司拒绝支付尾款是因为合同中约定，尾款需扣除上述订单的成本及费用，再加上因党勇强违约产生的客户投诉费用，总额已超过45万元。党勇强则表示，我乐家居提供的账单不实，客户投诉是因为我乐家居不履行订单协议造成的，不应算到自己头上。
2019年7月，广州建博会现场"讨说法"过后，南京我乐家居销售管理有限公司以此为由，将党勇强告上法庭，要求其公开赔礼道歉，赔偿损失50万元。一年以后，我乐家居撤回了起诉。
2020年4月，党勇强以不支付尾款为由，将南京我乐家居销售管理有限公司、南京我乐家居股份有限公司诉至法庭。
今年9月17日，党国强变更诉讼请求，要求我乐家居支付转让款29万元，并以此为基数支付违约金，返还保证金6万元。
目前，案件仍在审理当中。
对于我乐家居和经销商纠纷的后续发展，雷达财经将继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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